焦糖苹果蛋糕
——送给去约会的汤圆君
樱陶从浅浅的午睡中醒过来。
她发现自己婴儿似的在毯子里蜷成一团，双脚却还是被冻得冰凉。
房子里暗暗的，窗外的天从早上开始就阴沉到现在，淅淅沥沥的雨声显得格外清晰。樱陶并不喜欢阴雨天气，连天下雨的感觉就好像失去了时间一般，从早上到傍晚，到处都是一成不变的灰。
更何况现在已经是冬天了。
樱陶换上毛线长袜，又拿出一直放在鞋柜角落的厚重棉鞋。她搓着知觉有些麻木的双手，在小客厅里转了几圈，最终还是趿着棉鞋慢慢走进了厨房。
冰箱里有快到保质期的酸奶油，冷柜里还有几只红彤彤的苹果，熟透了，吃着已经不脆，却是刚好可以用来烘焙。
樱陶想了想，索性把黄油、面粉、黄糖、肉桂粉和苏打粉也一起拿了出来。
烤箱被设定在175°的地方，微微透着红光，开始预热。量杯、量勺、方型烤盘、小型搅拌机还有各种食材被堆上了餐桌，冷清的小厨房似乎变得热闹起来。
樱陶熟练地用量杯装好面粉，过筛，然后放进碗里备用。肉桂粉、食盐和苏打粉也分别用量勺量好，拌入其中。
一整支黄油被放在小锅里隔着水加热。奶黄的固体很快就变软，微微透出点奶油香气。樱陶把软化的黄油放进搅拌机的钢碗里，打进两个鸡蛋，加入酸奶油，再和称量好的黄糖一起，开始“嗡嗡”地搅拌。
她其实并不是个善于料理的女孩，但这已经是她第十四次做焦糖苹果蛋糕了。不会再像刚开始那样手忙脚乱，神经紧绷，到最后不是烤生了就是烤糊了。
樱陶想，那个时候怕麻烦的自己，如果不是因为他，大概也不会去学习烘焙吧。
那还是樱陶在大洋彼岸的小镇上的时候。
他和樱陶并不算很熟，但是同在朋友群里，一帮子人出去玩的时候，他都在。
或许是在他的击剑比赛上看到了他穿着雪白击剑服的样子吧，樱陶在朋友中慢慢觉得他变得尤为显眼起来，关于他的只言片语也都被灵敏地捕捉到，包括，他酷爱甜食。
就像小学里背着妈妈躲在被窝里看的那些小说桥段一样，樱陶发现自己竟然从此关注起各种甜点，直至后来一笔一划地学起了烘焙。偶尔的，她会带着烘好的布朗尼或是纸杯蛋糕到学校，招呼朋友们分食的时候，他自然不会错过她的糕点。
搅拌机的“嗡嗡”声微弱了许多，樱陶回过神来，黄油、黄糖和蛋液已经被顺滑地打在了一起。她满意地看着厚薄适中、淡淡甜香的奶油，继而把混合好的面粉倒进去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搅拌。这次她没有干等，而是将苹果洗净去皮，细细切成小块，放进黄糖和肉桂粉里渍起来。黄糖和肉桂慢慢渗入果肉，苹果小块渐渐由淡黄变为棕色。苹果果香和肉桂的气味完美融合在一起，像是大洋彼岸小镇上时常可以嗅到的那种醉人微醺的香气。
在那个小镇上后来怎么样了呢？
樱陶想着。
后来，她和朋友们被他领着去到了小镇上各种有趣的角落。她记得，中心公园旁的废弃小剧场边，她被他半托半拽着翻进高高的围墙，里面布满墙壁的精美涂鸦让她叹为观止。他还带着她走过铺着细沙的河床，找到了孩子中传说的名为 “天堂和地狱”的巨大干枯排水口。还有立着木制滑行索道的山脚居民区、银匠楼上的平坦屋顶、青黑的镇郊铁轨、铺着圆润蓝色玻璃的偏僻小花园……她和他慢慢熟络起来，变成了在一起就很开心的好朋友。
“滴——滴”的声音传进樱陶的耳朵，烤箱发出了预热完毕的提示。搅拌机钢碗里的面糊已经混合均匀，樱陶停下机器，将渍好的苹果小块一点点拌入其中。面糊和着苹果、肉桂、黄糖显出淡淡的棕色，樱陶用筷子沾了一点放进嘴里，微微露出笑意。味道刚刚好，苹果的果香冲淡了奶油的甜腻，肉桂的气息在味蕾上弥散开去。
用色拉油薄薄地将烤盘刷了一遍，樱陶慢慢倒入面糊，小心地使之厚薄均匀。最后，她将烤盘送进烤箱，设置好时间，轻轻关上烤箱的门。
房间里还是阴沉沉的，樱陶却不觉得像先前那般天寒地冻了。
她收拾好食材，清洗擦干烘焙工具，又抹净了桌子。
窗外依旧是淅淅沥沥的冬雨，整理妥当的樱陶靠在窗台上，思绪又开始飘散出去。
那些小小冒险之后的再后来又怎么样了呢？
再后来，她和他还是像好朋友一样。她着急了，害怕就这样错过。在他生日时，思索再三后终于还是送给了他藏着告白的礼物。
之后的他们似乎是在一起了。
他们像所有其他情侣一样出去游玩，坐在一起看电影，一起去学校的舞会……
然而，似乎又不完全是这样。
她和他还是会在出去玩时叫上一群朋友，还是会看和从前一样的动作喜剧片，还是会和从前在舞会时一样和朋友们围在一块儿跳舞。
他们似乎只能继续以这样的方式相处下去。
就像是没有熟透的苹果，即使被刷上了嫣红的色彩，也无法改变果肉的青涩，更难以同香料融合、成为甜香四溢的糕点。
樱陶轻轻笑了笑。
她想起，那个时候的自己似乎特别容易着急。
刚开始做蛋糕时，总是担心自己会错过糕点烤好的最佳时期，于是坐立不安地盯着烤箱，直到急着打开烤箱拿出蛋糕时，才发现面糊都还没有烘烤成熟。
其实，苹果总会熟透的，蛋糕也总会烤好的。
细细地准备好食材，慢慢地打好面糊和奶油，静静地把厨房收拾妥当，再安然地望一望窗外的风景。
她终于知道，等待一切工序都完满成熟后，在对的时刻，金黄蓬松的蛋糕就会有的。
焦糖、肉桂和苹果的温暖气息渐渐充盈了整个厨房。昏暗落雨的冬日傍晚都变得安逸起来。
樱陶看了看腕上的手表，又向窗台靠了靠。
再稍微等一等。
焦糖苹果蛋糕就要好了。
- End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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